唐太宗殺人夫奪人妻
既然已經公開地表示願意聽取批評的意見,那麼,就要勇於承受來自各個方面的批評,有時甚至是很不客氣的批評,否則,就要遭受信用的質疑,而這個對於新一代君主來說是致關重要的。也就是說,信用就是他作為皇帝的合法依據。而且,並不一定要他犯了大錯才會招致批評,其實,許多時候,是他的生活方式所引起來的。可是,這些批評也是他自找來的,因為他設立了專門批評他的諫官。其中,曾經被貶到巂州的王珪就是太宗重新起用諫議大夫的批評家,而且,還給王珪在諫議大夫之上,追加了一道命令,要他隨中書、門下及其三品官入閣議事,也就是直接參与最高決策。太宗在起用他的時候,對他說:
“如果正直的君主御使了不正直的臣子,不可能達到天下大治;如果正直的臣子侍奉不正直的君主,也不可能達到天下大治。惟獨君臣同心同德,海內才能安寧。朕雖然不夠明智,幸而有諸位的規勸、批評,才可能使天下安寧太平。”
這無疑是對王珪的信任和支持,而王珪也立即表示了個自己的竭誠態度:
“古代的時候,天下有七個諫官,然而,諫言不被採納,結果這七個諫官一個一個、前赴後繼地履行自己的職責而死了。如今陛下廣開聖德,收采批評意見,臣願意竭盡狂瞽之言,但望能夠輔佐陛下聖德的萬分之一。”
太宗肯定說:
“照你的本能和責任去做吧。”
話雖這麼說了,卻沒想到立竿見影,他馬上就要見識到這位批評家的厲害了。
一日,太宗請王珪到宮裡私宴,卻看到在太宗的身旁有一位美人在侍奉。太宗指着這位美人說:
“廬江王無道,他把人家的丈夫殺了,娶了人家的婦人,你說如何能夠不滅亡?”
王珪沒有立即回答皇上的設問,卻低聲地反問太宗:
“那她怎麼到了這裡來了?”
“廬江王被滅之後,他的家人都被朝廷籍沒。是朕把她從籍沒的人群中選出來,留在宮裡了。”
“陛下認為廬江王做的是對,還是錯?”
“殺人而取了人家的妻子,你卻要問是對還是錯,你這是什麼意思?”太宗不假思索地回答。
“臣聽說過齊桓公到當時的郭國這個地方去,問當地的父老:“郭國為什麼滅亡了?父老們回答:“因為他喜歡好的,厭惡不好的。”齊桓公再問:“如果像你們所說的那樣,那麼郭國的君主乃是賢明的君主啊,如何可能亡國了呢?”父老們回答:“不是的,郭國君主雖然喜歡好的,但他不能採用好的;他厭惡不好的,卻不能遠離它們。所以,他才因此亡了國的。”
如今陛下知道廬江王滅亡的原因,可是他寵愛的女人卻留在了這裡。臣私下裡想,是不是陛下認為廬江王做的對?否則的話,陛下怎麼會明明知道做的不對,卻還要把這個女人留在自己的身邊?這不是“知惡而不去”嗎?”
太宗聽了之後,頓時有點羞色,然而,卻轉而大笑起來,嗟嘆道:
“美妙,講得美妙,寓意深刻,讓人深思呵!”
既然贊同了王珪的批評,就只能改正了。太宗凝視了這位美人良久,眼睛里流露出不捨得的神情,對她說:
“你都看到了,這天子並不是好當的,廬江王能做的事情,天子就不能夠做。朕想把你留在宮裡,卻忘了你曾經有過的家庭。回去吧,與家庭團聚吧,願意守貞節,或者重新嫁人,都由你自己決定。沒有人再敢於強迫你了。”
美人感恩流涕,說:
“妾雖然曾遭遇不幸,但幸虧陛下搭救,得以服侍陛下,數月來承蒙陛下關愛,妾沒世不忘。”
太宗突然他一揮手,對着內官說:
“派人護送她回家。”
“是,陛下。”內官應聲答道。
太宗因為相貌偉岸,神采英毅,君臣進見他的時候,經常拘謹不安,手足無措,這影響到他們言論的表達。太宗知道了這個情況,就特別注意放低姿態,每次有人進見,他都要和顏悅色,以極其親和的態度,緩解進見者的心理緊張,讓人們把心裡的話講出來。一天,他宴請公、卿等群臣,他說:
“人如果想要看到自己的形態,必須要借鑒明鏡;君主想要知道自己的過錯,必須要依靠忠臣。如果君主自己剛愎自用,還以為自己賢明,而群臣又阿諛奉承,曲己順從,那麼,一旦君主失去了國家,群臣惟獨能夠自我保全嗎?像虞世基等人那樣,他們諂媚隋煬帝,藉此來保自己的富貴,結果怎麼樣?煬帝被宇文化及殺了,虞世基還不是同樣被殺了?如此看來,公等應當以此為鑒。辦事情嘛,總會有這樣或那樣的得失,不僅你們,朕也會有犯錯的時候。你們自己犯了錯,要勇敢地面對它,說出真實的情形;朕犯了錯,你們不要擔心冒犯了我,有話儘管說出來。你們不是都想要做忠臣嗎?說出真話,就離做一個忠臣不遠了。”
聽完太宗的話,群臣都興奮地舉起酒杯,感謝他們的皇帝有這樣聖明的見識。房玄齡說:
“過去,沒有一個君主願意承認自己會犯錯誤的,現在,皇上破了天荒,勇於承認天子也可能犯錯誤,這改變了君主的歷史 。讓我們為陛下的聖明乾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