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紅橋痴情成幽怨

張紅橋痴情成幽怨

張紅橋痴情成幽怨

福州城外十餘公里的閩侯縣境內,有一座美麗的洪山橋。橋雖不大卻頗有特色,全

橋由色澤鮮艷的紅磚砌成,掩映在叢叢隨風飄拂的綠柳中,頗富詩情畫意,是當地歷代

文人雅士鍾愛和聚會的地方。此橋因遠觀似一團紅焰,故過去人們多稱它是紅橋,明初

才女張紅橋的痴情故事便發生在這裡。

張紅橋本名秀芬,因家居紅橋西側,芳名又與紅橋之名同揚遠近,所以人們都稱她

張紅橋,反而把她的本名淡忘了。張紅橋並非福建本地人,她出生於中原的大戶人家,

因避元末的戰亂,父母帶着年幼的她流落到南方,不幸的是半途父母雙雙病逝,小秀芬

便被託付到她姨母手中。姨母本是一高官人家的寵妾,姿容秀麗,見多識廣,而且知書

達禮。戰亂中夫家敗落,她帶着年幼的外甥女,相依為命,流落到福建閩縣,最後定居

在當時間縣的紅橋旁邊。

一大一小兩個女子無以為生,姨母只好憑着自己的姿色和才識,招來一些流亡貴族

和當地的文人雅士,聚會清談,茶酒款待,以一種似妓非妓的方式維持着兩人的生活。

時光流逝,姨母一天天人老珠黃,但在姨母的悉心培育下,小秀芬卻一天天鮮靈光

艷,而且能詩善文,成了遠近知名的小美人和小才女,張紅橋的名字也慢慢冠到她的頭

上。別人到她們家作客,不再是為了受姨母的招待,而多是慕張紅橋的名,但姨母對紅

橋十分珍視,並不輕易讓她待客,而一心想替外甥女謀下一門中意的婚事。

張紅橋自己也非常清高,根本不把紈絝子弟、風流公子之輩放在眼裡,只是揚言自

己要以詩才取夫婿,要尋得詩仙李白之類的人才肯委身相隨。這樣一來,更加激發了周

圍自命才高的文士們的興趣,紛紛投詩詞往張紅橋處,希冀以詩詞為媒,獲得佳人的青

睞。無奈詩箋成疊成打地堆放在張紅橋案頭,她細心品評,排定次序,卻沒有一份特別

中意的,因而也就不屑作答回應。

當時閩地文才較出色的青年,被人們歸成“閩中十才子”的分別是:林鴻、王偁、

王恭、陳亮、高秉、唐泰、王褒、周光、黃兀、鄭定,都是一批自命不凡的文人才士,

他們之中自然也有人向張紅橋發起了攻勢。

最早投詩到張紅橋案頭的“閩中十才子”是閩縣的王恭,他的一首詩是這樣寫的:

重簾穴見日昏黃,絡緯啼來也斷腸;

幾度寄書君不答,雁飛應不到衡陽。

雖然情緒強烈,詩意逼人,但張紅橋嫌它淺薄,依然是不為之動心,始終不置一辭。

這時永泰才子王偁遊學歸來,途經閩縣小作停留,在拜訪文友王恭時聽他說起張紅

橋的艷名和以詩取婿的事,頓時來了興趣。王偁又被稱作是“閩北風流才子”,他瀟洒

英俊,才思敏捷,曾遊學湖湘,一路留詩,也一路留情。既然張紅橋如此不易動心,他

便採取了逐步進攻的計策,先在張家鄰近租了房子住下,以期俟機博取佳人的好感,進

而贏得芳心,謂近水樓台先得月之計。

王偁住在張紅橋家左鄰的樓上,由樓窗往下看,可窺見張宅的大部分,而張紅橋的

閨閣正與他居室的窗戶相對,張紅橋在屋內的一舉一動,都能通過窗紗,朦朦朧朧地映

進王偁的眼帘,使得王偁飽覽秀色、美不自勝。

一日午後,王偁坐在自己窗前遙望對面張紅橋的動靜,這時紅橋午睡正濃。時值盛

夏,她穿一件薄如蟬翼的短紗衫橫卧碧紗帳中,豐滿白瑩的胴體隱約可見,勾起王偁陣

陣遐思,只覺玉體的暖香縈繞在自己四周。紅日西斜,紅橋悠悠醒來,神情慵懶嬌憨,

無力地牽着綿巾試汗,姿態愈加撩人情興。果坐窗口看了整整一下午的王偁這時才清醒

過來,詩興大發,記下了自己的感觸:

象牙筠簟碧紗籠,綽約佳人睡正濃;

半抹曉煙籠芍藥,一泓秋水浸芙蓉。

神遊蓬島三千界,夢繞巫山十二峰;

誰把碁聲忽驚覺,起來香汗濕酥胸。

寫罷,他自覺詞句美妙,香艷情濃,既讚揚了張紅橋的妙韻,又表達了自己的心愿,

因而十分滿意,託了張家的丫鬟送到紅橋的梳妝台上。張紅橋站過一看,詩中的“煙籠

芍藥”、“水浸芙蓉”、“神遊蓬島”等句用辭和意境都十分雅緻清新,但是“夢繞巫

山”、“汗濕酥胸”等語卻嫌輕佻。原本紅橋也曾注意鄰家住進了一位俊雅小生,知道

他每天在注視着自己,心中暗喜,也暗自期盼他能是個文才卓著,才如其表的人。今天

見他送來的詩,也承認他的詩意不俗,頗有些才氣,然而卻又嫌他欠於莊重,終究不是

可托終身的理想人選,因此還是依慣例不予回復。

正在王偁左等右盼不見迴音的時侯,他的朋友林鴻前來造訪。林鴻是福清縣的世家

子弟,聰穎好學,才華橫溢,因而被列為“閩中十才子”之首。洪武初年,林鴻被地方

郡守以才人名義推薦到南京。明太祖朱元璋親自主持殿試,林鴻出口成詩,博得太祖的

歡心,授官為禮部精膳員外郎。在京城,林鴻娶了豪門閨秀朱氏為妻,朱氏也是個才女,

能文善詩,夫妻倆詩詞酬唱,甚是恩愛甜美。可惜紅顏薄命,婚後不到三年,朱氏因病

而逝,令林鴻傷心欲絕;這時恰好又因林鴻性情孤高而與上司產生了矛盾。兩件事加在

一起,使林鴻心灰意冷,索性辭掉官職,回到故里。

在故鄉閑居無事,便四處走訪舊朋故友,在閩縣見到王偁,自是親熱欣喜,兩人坐

在王偁屋中秉燭徹夜長談。正是月圓之夜,無意間眼光移向窗外,瞥見鄰家庭院中,有

一風姿綽約的美人,正在月下焚香向天默褥,神情專註恬靜,在皓月的清輝中,恰似一

尊玉琢的菩薩,下凡的仙女,觸景生情,隨口吟道:

桂殿焚香酒半醒,露花如水聲點銀屏;

含情慾訴心中事,羞見牽牛織女星。

接着,林鴻又向王偁打聽那女子的情況,王偁便把他所了解的有關張紅橋的事,一

五一十地告訴了好友。林鴻明白了這女子不可輕薄以待,於是慎重其事地把詩用碧玉箋

謄正,裝入一錦囊中,殷勤地拜託王偁的房東老婦轉交給紅橋。紅橋一見此詩,臉上不

由地綻出了微笑,此詩娓娓道來,繪景寫情皆生動而清雅,有傾慕試探之意,卻表達得

莊重而不輕佻。她不知不覺動了心,援筆答詩一首,仍托鄰家老婦轉交給林鴻,她寫道:

梨花寂寂斗嬋娟,銀漢斜臨繡戶前;

自愛焚香消永夜,從來無事訴青天。

她借詩吐出自己芳心寂寞的消息,又故作矜持,儼然一副懷春少女欲言又止的嬌羞

模樣。房東老婦拿着詩箋回到王偁房中,向林鴻道賀說:“張家小姐自長成以來,投詩

詞為媒的不下百人,從未見她答覆,公子你這可得破天荒的第一回呀#林鴻自然是喜出望

外,厚賞了老婦,急忙展開詩箋讀,聰慧達情的他,對紅橋的心意自然領會殆盡,馬上

又寫下一首詩,清房東老婦再次傳送:

雲娥酷似董嬌嬈,每到春來恨未消;

誰知蓬山天樣遠,畫欄咫尺是紅橋。

王偁在張家緊鄰住了數月,卻總是颶尺天涯,無以傳情。林鴻雖然在詩中感嘆與紅

橋相隔“天樣遠”,但因有了房東老婦的殷勤傳書,他與紅橋的心日日接近,兩人一天

里都有好幾次詩書來往,柔情瀰漫在院牆兩邊。

見此狀況,王偁心中象喝了一罈子醋似地酸溜溜的,既羨慕又嫉妒,可感情難強求,

他只好無奈地選擇了“眼不見心不煩”的辦法,託言家中有事,暫時回永泰去了。

這裡留下林鴻獨居,更是日夜做詩,與隔牆的紅橋傳情達愛,兩人的感情發展得極

為迅速。隔牆傳情終於滿足不了兩顆互相渴望着的心,林鴻借口張家住房寬敞涼爽,搬

進張家借居。此時張紅橋的姨母已經年老體衰,不理世事,所以張紅橋與林鴻同居一院

之中,實際上已成了一對雙棲的鴛鴦,日日相伴夜相守。林鴻瀕臨枯竭的心重新燃起了

愛火,擁香抱玉,使他樂不思蜀。張紅橋則竊喜此身有所歸屬,守着如意的郎君,感到

二十歲的生命歷程中從未有過的溫馨和滿足,這種心情從她的詩中表露了出來:

芙蓉作帳錦重重,比翼和鳴玉露中;

人道瑤池春似海,月明飛下一雙鴻。

日子在甜甜蜜蜜中過去,兩人廝守一處,卻並未談及正式婚娶之事。林鴻或許是心

有隱衷;張紅橋則是沉醉在幸福之中,忘了那些俗套的儀式。

王偁在家鄉住了些時日,心中卻仍忘不了張紅橋的傅影,乾脆又隨便找了個借口,

返回閩縣,又住進張家的隔壁。雖然不能攬佳人入懷,他仍然設法窺視張紅橋的秀姿,

暗中買通張家的丫鬟,讓她時常撩開紅橋閨房中的窗紗,使他對裡面的景緻一覽無餘。

坐在自己屋子的窗前,他不但偷看了張紅橋的風韻美態,而且還見到了男歡女愛的調情

鏡頭,無聊之時,情不自禁地寫下了堪稱淫詩的“酥乳”

一雙明月貼胸前,紫晶葡萄碧玉圓;

夫婿調酥綺窗下,金莖幾聲露珠懸。

此等無遮無攔的淫穢詩句,竟也被張家丫鬟傳到了紅橋閨閣中。張紅橋見詩,心中

憤怒難遏,痛斥了丫環,也使得王偁深感沒趣,只好灰溜溜地返回了家鄉。

張紅橋與林鴻蜜糖樣的情侶生活持續了一年,林鴻突然接到舊日岳家從京城捎來的

書信,讓他趕往京城重謀官職。林鴻閑居經年,雖有張紅橋的柔情相伴,但畢竟不能滿

足他男兒當立業的志向。現在機會降臨,他不願錯過,只道先往京城謀職,待安定下來

后,便來接紅橋同享繁華生活。

一雙情侶忍痛道別,臨行前,林鴻把<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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