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淮水亭

秦淮水亭

秦淮水亭

吳敬梓,安徽全椒人,年輕時,就多次來南京遊歷。雍正癸丑十一年(1933)三十三歲時,更移家南京。他對南京的印象極佳,在《移家賦》中說:“金陵佳麗,黃旗紫氣,虎踞龍盤,川流山峙,桂槳蘭舟,葯欄花砌,歌吹沸天,紫羅撲地,實歷代之帝都,多昔人之旅寄。爰買數椽而居,遂有終焉之志。”的確,自從他移居南京之後,雖然經常出遊,但總是歸息於南京,甚至死在揚州后也要歸葬於白下。吳敬梓在南京住在何處呢?根據有關資料,他住在自行購置的秦淮水亭。

吳敬梓在雍正八年(1930)三十歲時,寫了《減字木蘭花》詞,其中說“秦淮十里,欲買數椽常寄此”,已有了買屋僑居之意。移家南京后所寫的《移家賦》中也有“爰買數椽而居”的記載,可見吳敬梓在南京的寓所是自行購置的。那麼,他所購置的寓所又在何處呢?他在《買陂塘》詞中說,“偶然買宅秦淮岸,殊覺勝於鄉里”。詞序中更說,“癸丑二月,自全椒移家,寄居秦淮水亭”。這都說明,他所購置的寓所是位於秦淮河畔的秦淮水亭。秦淮河流經半個南京城,吳敬梓的秦淮水亭又在哪一段,他的《洞仙歌》詞說:“我亦有閑庭兩三間,在笛步青溪、板橋西畔”;他的《青溪》一詩小序中也有記載:“過大中橋而北為青溪。……其流九曲,達於秦淮。……入濠而絕;所謂青溪一曲也。秦淮水亭相連”。由此可知,秦淮水亭在笛步、青溪一帶。這與他的兒子吳烺《感舊》一詩所記也相符,其詩云:“小亭卜築板橋西,一桁春山與屋齊;可愛闌干臨水面,數株垂柳綠雲低(余家自癸丑春半,移寓秦淮上)。”再從他的《移家賦》中所說“誅茅江令之宅”,可以知道其水亭即為江總宅址。而江令宅卻正在案淮,青溪匯流處的淮青橋附近。陳詒紱《鍾南淮北區域志》云:“秦淮與青溪相接處,故曰淮青矣。西為江令宅。《建康實錄》說在青溪中橋,旁湘宮寺,巷對桃花園路,北為宋段縫宅,有亭曰割青,取王荊公“割我鐘山一半青”意也。”據此可知,吳敬梓的秦淮水亭正在與清涼山遙遙相對的城東南秦淮河一帶。

所謂“江令宅”,即南北朝時文人江總的宅第。江總名總持,在梁朝作過尚書僕射,入陳為尚書令。“好學能屬文”,但“不持政務”,“日與後主游宴後庭”。①他的園宅在秦淮、青溪一帶,歷來為文人詞客所稱道。掘張敦頤《六朝事迹編類》卷下“江令宅”引《建康實錄》等書云:“南朝鼎族多夾青溪,江令宅尤占勝地。”此說不為無據。據同治《上江兩縣誌》卷四記載,僅在淮青橋一帶,除江總宅第以外,尚有諸葛恪、孫埸、王嶷、鄭鑒、檀道濟等宅舍。由於江總宅“尤占勝地”,所以屢為不同朝代的聞人所佔有。在江總以前,此處為晉郄僧陁宅,袁枚《江寧新志》引宋人張椿《青溪閣記》云:“青溪數曲,近在城中。晉則江總持之所據依。”金兆燕詩云:“江山孫伯符,風月郄僧陁,生平愛秦淮,吟魂應戀茲”④。都說明吳敬梓的秦淮水亭在江總之前為郄僧陁的宅第。此後,到陳時,此處才成為江總宅舍。他曾寫有《歲暮還青溪宅》一詩:“悒然想泉石,驅駕出城台,玩竹春前筍,驚花雪后梅。青山殊可對,黃卷復時開。長繩豈系日,濁酒傾一杯。”⑧從這首詩所描寫的景色可以想見當時泉石草木的勝況,無怪為時人及後人所稱道。

至唐朝,此地為何人宅第,尚未見諸記載。但當時池台竹樹之勝,則頗為馳名。劉禹錫《金陵五題》有江令宅一首:“南朝詞臣北朝客,歸來唯見秦淮碧。池台竹樹三畝余,至今人道江令宅。”即明說園宅大至三畝地,已成為南京人游賞的勝地了。

到宋代,則為段縫所居。段縫神宗時官至知興國軍,以職方郎中致仕,居青溪,與王安石及蘇軾皆有贈詩,所謂“昔時江令宅,今日段侯家者也”。④以致蘇軾也想比屋而居,“若得與君連北巷,故應終南忘西川”⑤。其後又一度荒廢敗落,南宋馬光祖《青溪》詩云:“人道青溪有九曲,如今一曲僅能存。江家宅畔成花圃,東府門前作菜園。”九曲僅存—曲,亭台樓閣鏟為花圃菜園的滄桑變化,詩中慨乎言之。馬光祖是理宗寶慶二年進士,“三至建康”,“興廢起壞”⑥,乃於其地修建青溪園,“其中橋池亭館數十處,最為繁盛,當時號小西湖”(光緒六年《江寧府志》)。他所建築的橋池亭館皆有題名,如百花洲、放船亭等。

及至明代,則為顧璘息園。袁枚在《江寧新志》中寫道: “息園,在淮青橋東北,明尚書顧璘造,有樓曰見遠,堂曰顧賢。”金鰲《金陵待徵錄》卷三記息園說:“園內有顧賢堂,旁置小舍,延四方之土;有見遠樓,高可三十丈,八窗軒豁,都城內外屬之一覽;又有映目、宜晚二亭。”見遠樓的構造,從《金陵詩徵》中王嘉言的詩題可以知其大概:“息園高樓,明顧東橋先生所築,在中正街后,巋然凌空,構造不施寸磚,四面八窗,飛檐深廣,迴廊欄檻,周繞於外,製作工巧,已三百餘載,嘉慶六年忽被毀拆。”從一個角度記敘了高樓的崇峻宏敞。金鰲少時還曾見到此樓“孤聳於菜畦蔬圃間”,而當他寫《待徵錄》時則早巳傾圮殘敗,無復舊觀了。

至遲到清康熙朝,此處即有“秦淮水亭”之稱,詩人施閏章曾邀約友人在此聽蘇生唱曲,寫有《秦淮水亭邀郭汾X、楊商賢、吳野人、汪舟次聽蘇生度曲》七古,中有“座中絕調有蘇生”,“桃葉渡水歌重續”之句。⑦吳敬梓的朋友嚴東有《宿文木山房待塗長卿、陶衡川不至》一詩有“卻憶蘇門生,張琴散高詠”,兩相比讀,可見吳敬梓秦淮水亭的名字在清初即存在。

通過以上考索可知,秦淮水亭位於青溪與秦淮匯流處的淮青橋附近,先後為郄僧陁、江總、段縫、顧璘所據有,也曾數度成為南京士人游賞飲酒的處所。但吳敬梓的秦淮水亭是否即為江總宅原址而未有絲毫更移,則難於肯定。《金陵待徵錄》即云:“江總宅,《景定志》固然為青溪最勝處,然桃花園路今已不能確指,其人品又極卑下,似不必苦爭界址。”這就說明當時對江總宅第的確切地址已有爭議。吳敬梓的朋友王又曾說他“住近青溪江令宅”⑧並不說“住是青溪江令宅”,是頗有分寸的。因此,我們可以認為秦淮水亭在江總宅址或其附近,徑直將秦淮水亭稱之為江令宅,則是舊時代文人攀附名流的一種習氣。

註:①《陳書·江總傳》;②《棕亭詩鈔》卷五《甲戍仲冬送文木旅木親歸金陵》;③《上元縣誌》引《全陳詩》《歲暮還宅》;④《全陵通傳》卷五;⑤《蘇東坡集》;⑥《宋史·馬光祖傳》;⑦《愚山詩集》:⑧《丁酉老屋集》《書吳文木詩集后》。(摘自《南京史志》1984年第1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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