尋找崇禎弔死的那棵樹
歷史常常這樣證明:那些腐朽的東西,往往在死亡時要以青春的、甚至是新生不久的美好東西來殉葬。
十七世紀四十年代的世界,東西方先後有兩位君主走向絕境——一個將脖子伸進了樹枝下絲帶吊環里,另一個將脖子伸進了斷頭台的鍘刀下,而兩人死後其民族的走向卻是天壤之別。就是在這個年代以後,東西方的崛起與沒落明顯加快,我們看到:世界的天平開始失衡……
楔子
四月初的太陽照着北京城,暖融融的,懶洋洋的。這是世紀初的北京——公元2001年的四月初,就是在這樣一個上午,我又一次來到故宮後面的景山公園。
又一次來絕不是因為這裡多少景緻沒看夠。相反,這裡其實沒有多少景緻可看,尤其是置身於這周邊的風景名勝中——正南是故宮,西邊是北海,而這裡則只是一座土山,幾個亭子,她根本沒有多少值得誇耀的地方。又一次來是因為有件東西上次過眼太匆匆,沒有細細品味。
明思宗殉國處。李自成的民兵攻入北京,朱由檢自縊於該處一槐樹。思宗是明諸帝中少有的思有作為者,卻終以悲劇收場。
這件東西就是那棵樹,崇禎弔死的那棵樹。
那棵樹其實僅僅是一種象徵——在土丘一般的景山東南下方,立着一株歪脖子槐樹,上掛一牌——“崇禎弔死煤山處”。自然,沒有幾個人會相信這就是崇禎弔死的那棵樹,因為這棵碗口粗的歪脖子樹最多不過三、四十年樹齡的樣子,而自1644年崇禎皇帝自縊到現在,差三年就滿甲申年的第六個輪迴了。如果那棵樹還長着,該是多麼讓人感慨萬千。面對它,會讓人感受到歲月的無情和蒼老!
我在那棵樹前徘徊了好一陣子,隨後就拾級而上,在景山頂處的萬壽亭坐了下來。故宮就在前方,強烈的陽光使我不得不眯起眼睛——正前方是從天安門甬道到故宮博物院出口的中軸線,這樣一看,故宮恰似一本攤開的歷史書。
那是個風雨飄搖、大廈將傾的甲申年。三月十八日,勢如破竹的李自成農民軍攻破了崇禎的最後一道堡壘——北京皇城。明崇禎帝朱由檢在逼死後妃、劍砍長公主后,踉踉蹌蹌地從紫禁城裡走了出來,跑到這後面的煤山上,望着四處燃起的烽煙,一壺酒一直喝到紅日墜去,星光臨天。隨後他在一棵樹的枝杈間用絲帶打了個結,告訴身邊太監:他痛失江山,無臉見祖宗,死後要以發覆面。隨後就上吊而死。
崇禎之死有着不同凡響的意義。他的死,不僅僅在於一個王朝不可逆轉的滅亡,更在於一個可能忽略的事實:隨着清王朝的入主中原,以一種野蠻落後的孔武粗陋接管一個文明熟透同時也是腐爛的國度,科技文化的因子受到嚴重窒息,人文精神的嫩芽受到百般摧殘,領先世界兩三千年的華夏文明幾乎止住了腳步,開始落後於西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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