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灌大梁
公元前227年,刺客荊軻秦王贏政未遂,引起贏政震怒,派大將王翦帶兵攻打燕國。公元前226年,愚蠢的燕王喜為保住自己的國家,聽信讒言就派人殺了太子丹。
聽到太子丹死去的這個消息,秦王贏政顯得很高興:“諸位大臣、將軍,我們已經佔領了燕國大部分領土,太子丹的人頭也獻了來。現在楚國長攻不下,我們下一個攻擊目標該是魏國了。”
“大王英明。”眾臣低首答道。
秦王說:“諸位還記得當年張儀說的話嗎?他說,和洛陽比起來,大梁少一些河山之險,但是土地四平、居水陸道路之中、居諸侯各國之中。如果天下有變,此地為四戰之地,不乏武功;天下平定,則為五方會聚之中心,文人薈萃。這樣的地方不成為我們大秦領土,寡人寢食難安啊。”
“大王英明。”眾臣低首答道。
秦王贏政直接開始點將:“王翦老將軍,這次還是由你帶兵前往,好嗎?”
王翦深鞠一躬說:“大王,老臣年事已高,長年征戰,渾身傷病,最近尤其感到不適,這次伐魏能否改派別人?”
“那就派你的兒子王賁去吧。王賁近些年也成長起來,可以擔當重任了。”
公元前225年,王賁接到命令,帶領十萬大軍征魏。
魏王假是個很愛狗的人。還是少年的時候,魏王假就對猛犬酷好之極。魏王假12歲時,他的父親景湣王讓魏王假可在王城之內任選一個官署辦公,以試探他的心志才幹。魏王假沒有絲毫猶豫,立即請求兼領虞人署。這虞人署,是執掌國君狩獵的宮署,下轄一處園林專門豢養獵犬。他每次名義上到虞人署辦公,實際上是看狗。景湣王不知內情,還大大讚嘆了一番魏王假的修身之志。魏王假即位時,已經將獵犬苑經營得天下聞名。
魏王假聽說王賁征魏的消息,急忙召集大臣商議。
國相屍埕說:“大王有什麼可擔心的呢?我們魏國雖然地處平原,基本無險可守,可是我們城牆的修築,特別是國都大梁的堅固城防,誰能比得了呢?大梁城從未被人力攻破過。當年的秦國名將魏冉、白起不是都曾兵臨城下,但也只能望城興嘆,悻悻退兵嗎?”
魏王假說:“是啊。贏政攻打燕國的時候,我們不是又在大梁城外構築一些防線了?王賁來了也如當年的魏冉、白起一樣的結果。”
大殿上隨即是一片笑聲。
屍埕說:”雖然有堅固的城防,但我們的兵力有些少。大王不如派人到齊國去,請齊國出兵相助。”
魏王假就派人去齊國遊說,對齊王田建說:“魏齊兩國是唇亡齒寒的鄰居,魏國如果被滅,下一個就是你們齊國,不如咱們聯手對付贏秦國。”齊王田建還沒有表態,沒想到齊國國相后勝卻說:“我們齊國跟秦國是結盟國家,如果幫助了你們,秦國肯定不高興。”於是田建就把魏家使者打發回去。
王賁聽說田建不肯幫助魏王假,就更加用力進攻大梁,連戰連捷,把外圍的防線基本全部突破,但一直無法突破。
秦王接到前方報告,把王翦找了來。
“老將軍,前方的情況你知道吧?王賁一直打得不錯,可到了大梁城下,卻受阻了。”
“是啊,大梁城城池堅固,有十萬精兵,糧食充足,確實難攻。”
“姜還是老的辣,關鍵時刻,我看還是由你親自出馬,到前線看一看,幫助出出主意。”秦王期待地看着王翦。
“好吧。我去前線看一看。”
老將王翦來到廣武山前線。當他走入山巔兒子的中軍帳內,看見兒子皺着眉頭和幾位幕僚指手劃腳,看着地圖在爭論。
“當年魏國真是富得流油,將黃金都堆到了新都城的王城與城牆上。大梁外城牆高十三丈,牆厚十丈,內夯土而外包石條。王城全部由磚石砌成厚牆,牆內連夯土也沒有。這樣的城牆,飛石強弩也無濟於事啊。”
“除非奇兵智取,否則真不好攻破。”
看到王翦走進大帳,王賁驚喜地走到父親身邊。
“有什麼困難?”王翦問,“是不是攻城兵力不夠?”
“大梁城堅固天下聞名,再加上城內糧食一直囤積充裕,所以孩兒正為這發愁。”
“十萬軍隊攻大梁城是嫌少了點,如果不能在短期內攻下,楚國可能出兵攻我後方,那時我軍就要腹背受敵。因此,大梁要靠智取。”
“孩兒也是如此看法。”
“為父倒有一個主意。你記得當年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嗎?魏安釐王時期,齊楚曾聯軍攻魏,我們秦國出兵救魏一次。安釐王因此而想與我們結盟討伐韓國,收回韓國佔據魏國的舊地。信陵君認定這一邦交方略將鑄成大錯,為此對安釐王有一卷很長的上書,其中有三則預言,前兩則都是驚人的準確。第三則預言就是:“秦有韓國之地,開決滎澤水以灌大梁,大梁必亡!”安釐王沒有接納信陵君上書,信陵君也自毀於酒色死了。要不然怎會有我們兵臨大梁城下呢?”
“你是說用水攻?”
“當然。你記得鴻溝嗎?就是魏惠王遷都后的第二年,下令以大梁為中心,在黃淮之間修建的一條運河。大梁坐享通衢之利,成了水陸的大都會,這一繁華就是130多年啊。”
“這要淹死多少人,毀滅多少房屋田地?”王賁嘆口氣說。
“還是等秦王決定吧!”王翦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。
接到快報,秦王把大臣召集:“大梁,冠絕天下風華富庶,聚結天下過半財富,非同尋常城池。能不能用水水攻佔領它,請諸位發表意見。”
“以水為兵,自古以來就沒有聽說過!”王綰說,“大梁地處居平原,如果用黃河水攻,豈不是死傷庶民萬千?我們秦國就是這樣得了中原,其利何在,道義何存?又怎麼能安天下?”
廳中一時沉寂。
尉繚說:“水攻大梁,王賁必有周密鋪排,斷然不會使滿城庶民遭人魚之災。如果不用水功,只怕我十萬大軍耗得上三五年。如此人力物力損耗不遜於長平大戰,我們經得起嗎?”
鄭國說:“鴻溝自魏惠王以來,已經13多年,水道已經淤塞,早就該挖掘了。水攻大梁,如果能藉機徵用民力修浚開塞,也未嘗不是一件功德之事。”
最後,秦王一拍龍案:“水攻大梁。”
接到秦王的命令,王賁下令六萬兵卒在大梁城西北開渠。
魏王假也接到了王賁要水攻大梁的情報。有人建議出城阻止,被魏王假訓斥了一通:“大梁城牆高厚,糧草財貨儲存頗豐。當年小小即墨城能堅守六年,大梁還不堅守十年?十年之間,天下就不會有變化嗎?齊楚又怎會不救援我們?如果大軍主力出城,一旦戰敗,魏國不是從根上就爛了嗎?水攻怕什麼?我們派出些狗去襲擊他們,不信他們還能得逞?”
於是,幾百條狗出現在秦軍面前。儘管傷了一些士兵,但很快就成了士兵的美味。
幾天工夫,河堤挖通。時值初春,正是春汛時節,大雨一連下了十多天,水勢越發浩大。隨着王賁一聲令下,泛濫的河水如萬馬奔騰,三面湧向大梁城,數百里範圍內的村莊田園全都被淹沒了,無數的生命和財產全埋葬水底。大梁城內水深數尺,民眾都爬到屋頂上呼救,而水勢仍不斷上漲,幾十萬居民不論貧富,全都斷了糧。唯一能維持平日飲食的地方大概也只有王宮了,地勢高,建築也高,但宮殿之間的交通連接都要靠舟艇了。
三個月後,魏王假又召開御前會議,
一些大臣望着大水嘆息:“水再繼續漲,城裡的百姓都得淹死,就是不淹死,也得餓死。“
“那怎麼辦呢?”魏王假悲傷地問。
“實在沒有辦法,就向秦軍求和吧。”
“我們不甘心,不發一箭,不折一兵,就這樣投降!城內還有十萬精兵。囤有三年糧。”
“十萬精兵全站在屋頂上了,三年糧食也早餵了魚蝦,再過幾天,恐怕喊也喊不動了。”
眾人議論紛紛,有些人差點打了起來。
最後還是魏王假哽咽着說:“寡人無德,連累了臣民,如今只有出城投降一條路了!”
魏王假率臣出城投降,魏國滅亡。看着這個滿身狗騷氣的國王,王賁連呵斥幾句的興緻也沒有,大手一揮便讓押走了。第二天,魏假被姚賈押上一輛特製的青銅囚車,向咸陽去了。出城后,魏王假髮自肺腑地感慨說:“我做魏王三年,做狗王18年!假如當年生在商賈之家,何愁不能成天下第一狗商呢?”
大梁城破后,秦軍抓捕魏國王室,唯獨沒有發現魏王假的幼子。王賁傳令下去:“有得魏王假幼子者,賜金千斤;藏匿者,罪至十族。”原來是乳母把魏王假的幼子藏了起來。有人勸這位乳母說:“還是把魏王假幼子交出去吧,能得到很多獎賞呢。”這位乳母說:“我不知道他在哪裡,就是死了也不會說。我聽說過一句話:忠不叛上,勇不畏死。我替別人養孩子,怎能見利忘義呢?我不會自己活着而讓小公子死。”她偷偷帶公子逃入沼澤之中,被秦軍發現,並包抄過來,向他們放箭。乳母知道已是無處可逃,只是將小公子緊緊抱在懷裡,用自己的身體,為小公子擋住鋒利的箭鏃。乳母身中十二箭,昏倒在地,還不忘將小公子壓在身下。目睹此情此景,弓箭手也不忍再射。秦王嬴政聽說此事,大為感慨,赦免乳母之罪,又加封這位乳母的哥哥為大夫。
中原當時最富庶的城市魏都大梁一下子成了廢墟。這也是開封城第一次被大水吞噬。一百年後,司馬遷到大梁採風弔古,尋覓信陵君的足跡,不禁哀嘆大梁城已成“大梁之墟”。
大梁地區家家都傳誦着咒罵王翦父子的歌謠——淹了我們的城池我們沒有地方住,淹了我們的田園我們沒有糧食吃,沒有住房會沒有糧食,我們該怎麼辦呀?老天有眼,一定處罰惡人。王翦父子,永遠沒有後代!